狐狸小姐

我就是我

 

君自故乡来,应知故乡事

北京这几天起雾,湿润浸肺,夜归路上看着小区的路灯在雾气氤氲里透出暖色的黄光,很是好看。回家一查北京气象局,此时此刻的相对湿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三,这样的湿度和多雨,一点也不像北京,倒是有点像家乡的回南天。

最近在看商务印书馆出的《香港方物志》,是由叶灵凤先生发表在香港《大公报》上的专栏集结而成的一本书,最早在1958年由香港中华书局出版过,但这商务出的这一版的确是所有出过的版本里内容最丰富、配图最全面的一版,我在读的过程中乐趣多多,回忆满满。作为一个潮汕姑娘,读这本书最能牵起共情的,是叶先生在书中描述的一些粤港地区的食物和风俗,毕竟那是我故乡的风土方物。



叶先生在书中专门有一篇写西洋菜的。他说西洋菜最好的吃法,是用瘦猪肉或鸭肾炖汤,将西洋菜炖成黄黑色,然后连菜汤一起吃。这道西洋菜陈肾汤,的确很经典,在北京一些广东菜馆里都可以点到。但是在我看来,西洋菜最好的吃法,可不是这样。潮汕人的早晨可谓丰富多样,或是一碗白粥配N个小菜,或是各式肠粉,或是悠闲的早茶点心,但是我最爱的一道早餐,是西洋菜“促”肉汤。“促”肉,可理解为煮肉,但是这个“促”是一个状态,表示这肉是迅速入水焯一下不能煮老了的一个动作。一般促肉汤是把切好的细薄的猪肉放置在一个大的镂空的勺子里,在上汤里过一过,时间大概5--10秒,取出倒入碗中,再加入其他汤料,这样能保证肉鲜嫩,入口即化。一碗正宗的西洋菜促肉汤,会有嫩肉、猪肺、猪血和西洋菜,以高汤为底,西洋菜过水煮熟即可,颜色保持鲜绿,上碗后加入麻油香菜,让人食指大动。潮汕人认为西洋菜有清燥润肺、化痰止咳的功效,所以秋天最是吃这道菜的好时候。

还有书中提到的鲎这种生物也特别神奇,也和我记忆中的一道美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鲎是一种古老的形状奇特的海洋生物,雄小雌大,在交配产卵的季节雌雄“相负而行”,放在水面,雌的在下,雄的在上。若是被渔民捕捉到雌鲎,雄鲎往往会留在旁边不走,若是捉了雄的,雌鲎会直接沉入水底。雌鲎逃跑是因为保护后裔的本能罢,但是海陆丰一带的海滨居民,对于雌鲎这种做法比较看不起,所以用“鲎母”来骂一个他们所瞧不起的女人,后引申为骂一个女人发骚就是“发姣”,淫荡的女人为“姣婆”。此处默默地想到了《志明与春娇》里那句经典的台词“姣婆遇上脂粉客”。

扯远了,我再扯回来。广东人把鲎这个字读成“豪”,潮汕地区也读这个音。小时候下学后最喜欢吃的小吃,就是鲎粿了。鲎粿因在粿里掺了海鲎汁,而得“鲎粿”之美名。是以番薯粉、海鲎肉和海鲎汁为主料,加入鲜虾、瘦肉、香菇、鹌鹑蛋等馅料,用模具蒸成蟠桃状的粿品。汕头地区我认为最好吃的鲎粿就是老妈宫(天后宫)那儿的,一般点了鲎粿,老板会将其投入油锅用文火煎制,直至粿心熟透,盛在盘子里,淋上特制的沙茶酱。用筷子挑开粿,外皮酥脆,内里嫩滑,里面各种食材热腾腾地勾引着你,蘸上酱汁大口吃,你一定会感受到一种纯粹属于吃货的赞叹感恩心,心花怒放。谁能想到鲎这种蓝血生物,竟然和如此美食能扯上瓜葛呢?感叹中国人民的智慧和造物的神奇。

叶先生在书中所提到的香港的年糕萝卜糕、过年的年宵花市和贺年的糖果果盘也是勾起了不少回忆。记忆中小时候随父母去拜年,人人家中对我这种嘴馋的小孩,都是糖果蜜饯伺候着。那糖果蜜饯装在能转动的圆形漆盒中,有好多个分格,每格都是不同的糖果,还有糖冬瓜、糖金橘等,每次抓一把在口袋里,塞一嘴甜蜜蜜,再化为嘴上的“拜年了,恭喜发财”等吉祥话,往往换得长辈宠溺的摸头杀加给利是(压岁钱),现在想想,真是美好。年宵的逛花市更是一种传统,汕头的花市一般集中在人民广场一带,金桔、水仙、桃花、报年红都是标配,还有一些小玩意小饰品,老少咸宜,所以年前的花市一般都人头攒动热闹非凡。


(这是小时候去逛年宵花市的照片,是,我姐比较美。)

写到这里,往外一看,小区的灯光还是丁达尔效应,桌上的湿度表显示现在的湿度是62%。这样的天气里,最适合思乡。鉴于我刚才猛烈地回忆了很多家乡的美食,我决定,我还是洗洗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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